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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氏心情复杂,勉强挤出一丝笑:“听妙莲庵的尼姑说,东边出了一位转世佛子,妙洁清颖,在三川郡救济万人,疫不染身,过处无伤。婆母闻之大喜,等不及明日,令我亲自去庵中打听清楚佛子到来的日子,好示虔诚。也好早做准备,到时沾沾佛缘。”

王氏老夫人一向信笃佛教,初一十五的供奉回回不落,逢佛祖菩萨诞辰,更会大行布施,供养三宝。

王承没怎么放在心上,点头让出路,便往正房去了。

长安前夜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,压住了满城烟絮。

不过这点毛毛雨对于围在城外的龙莽部曲来说,全不算个事。

一旬以前,龙莽领兵突破地势险要的函谷关,转战千里,一路追击到了胡儿的老窝,正是志得意满之时。

反观偌大长安城,却是气象萧条。

长安作为咸阳古都,北朝陪都,本来也该是座能固守几月的军镇,然而去岁此时代北六镇的大起义,导致北朝元气大伤,到如今,都城墙上还有许多被兵燹损毁的痕迹,都未及修缮。

加上在南晋军队攻进洛阳的前夜,长安城东的宣德门无故自崩,识得星谶之说的名家都道,此兆不吉。

此时勉强换了扇木柞新门的宣德门外,升起一片浓郁的白烟,却是龙莽就地扎下的军营里在做早饭。

这帮兵痞子把头盔敲得震地喧天,故意狼嚎鬼叫,打仗不像打仗,倒像来此踏青郊游的。

很快,城头上小心翼翼冒出一颗脑袋,是个嗓门粗大的传讯兵:“将军且听,王司徒再令小人传话,我等愿意投降,投降还不行吗!北朝亡臣愿开城门迎贵部入城!”

这已经不是城内第一次喊降了。

北朝遗臣一路逃亡,勉强逃进长安城时,身边能打的将领几乎死伤殆尽,城内剩下的守备军,根本不是兵临城下的晋军敌手。

而这些北魏臣子又都是文弱之臣,担惊受怕几日后,身子骨便熬不住了。

运去也!留在他们手中的小太子与传国玉玺,俨然成了被狼群围住的一块肥肉,曾向北魏帝提出向南朝议和的王司徒看得明白,被恶狼盯住的食物,早与迟,都是要入其口的。

他这个顾命大臣,原本就是赶鸭子上架,当时若非怕被誓死一战的陛下发怒赐死,王丘说什么也不愿来长安。

他的妻儿老母都还在洛阳。

他本也着汉家冠,又不是匈奴种,到了这地步,死守长安也搏不来忠声烈名,不降何为?

前两次的降书,是从城头缠在箭上射下,龙莽的副将拆信呈与将军,龙莽视若不见。

今朝第三次投降,肩扛斩马刀的龙莽在马上听得,一张鹰目方字脸顾盼自雄,操着粗戛嗓间笑道:“降什么,你们继续守!城内不是还有粮吗?放心,大司马不来,这城破不了。”

他要是抢了这个首功,他那个偏心眼的妹子多半要不开心,他们可都一年多没见了,哪能为这个坏了心情。

传讯兵欲哭无泪,将此言传回内城。北朝遗臣听闻,面色青白不定,皆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
相觑半晌,王丘忽跺脚太息:“村野兵贯,太凌辱人也!”

长安的军情传到卫觎手上时,簪缨一行人马已入荥阳。

漆如墨点的军隼在头顶的高空穿梭觇察,越向西走,陆续前来汇合接应的北府亲骑兵便越多。留在陵川的丁鞭部在处理完战俘之事后,也南下归入了

大部队,兵甲过处,匹夫退避。

进了兖州地界,卫觎便如矫龙归海,再无忌惮。他捏着手中信笑了一时,转头递给与他并辔齐肩的簪缨,同时给令探哨:

“让龙将军尽管去攻,下了长安,回来我为他庆功,再保媒说个嫂夫人。”

探哨领命,飞马而去。

簪缨衣红鬓花,乌长秀发系垂及腰,一双纤腿轻夹着汗血马腹,削肩嫩颈,柳韧腰肢,透出亭云风致。她单手执辔缓行,低头看着信,从卫觎的语气中听出轻松,跟着一笑。

她心中同时也一松,这是她的私心,以卫觎如今的身体,她不愿他再亲历亲为地四处征战。

“会否不甘?”

甲外披挂风袍的男人昂扬望天,“举目望日,已可见长安,这些年的仗不是我一个人打下来的,有什么不甘。”他微微一笑,“到时便带阿奴去看骊山晚照,灞柳风雪。”

长安与北地,孰大,北地比之中原大江南北,又孰大,他何必与自己的膀臂争朝夕之功。

他口中风景,皆是传说中长安的美景,唐氏祖上便是长安人,簪缨却还未曾去过。

她听了卫觎的话,知他对义兄极有信心,说:“长安且不急去,你觉得有无机会说动谢刺史归北?”

南朝不敢渡江,龟缩在长江以左,便是抱着再来一个割江分治百年的心思。不管是卫觎还是簪缨都深知分裂之苦,世家之弊,这是他们断不能容忍的。

眼下北魏帝亡,余党溃散四奔,短时间内聚集不起无卷土重来之力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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