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5页(1 / 2)
胤祥本就是跟过来认门的,忙答应一身,起身出去了。
等胤祥出去,又让何保忠在门外侯着,屋子里只剩下胤禛与他二人,胤礽才叹道:“你这么急过来,我心里就知道,只怕是没好消息。”
“二哥料得准。”胤禛神情也不轻松,点点头,便将查到的事一一道来。
户部连年官银亏空,要有两个原因。
一是养兵。胤禛从靴筒里拔出来一本折子,里头是他算的帐:“朝廷每年军饷开支就要一千七百多万两白银,占了全年钱粮赋税的四成之多。若是这笔银子能养出一支骁勇善战的精兵来,也未尝不可,但……”
胤禛没说下去,但胤礽已经明白了。
之前善扑营的缺人就是一个缩影,八旗兵走的是兵民合一、军政合一的路子,这种路子放在草原上、放在蒙古部落上都不会有何差池,但入关后,继续用八旗的体制,就有些不相宜了。因为八旗养兵不论打不打仗都发军饷,有时候是银子,有时候是粮食,有准许八旗圈地,名义上是叫他们自耕自食,实际上却是养出了一群不事生产的地主老爷来。
有军饷供养、还有佃户田亩,可还是有吃山山空、入不敷出的八旗子弟,贪图享乐已成了一种风气,挥霍一空便借钱过日子,还不起债便向旗主、皇帝求告。皇阿玛去年曾经两次拨发库银代偿八旗子弟的债务,头一次从户部拨了六百四十余万两,第二次六百五十五万两。
“他们得了军饷,未置寸产,反而衣食靡费,不过一二载又荡然无存。”胤禛摇摇头,“这样下去,国库迟早要被这些蛀虫吃空的。”
但是八旗兵政根深蒂固,他们就是靠着八旗打进关来的,要动军饷就是动了大清的根基,必然会爆发极大的衝突与抵製,而且八旗兵丁乃是世袭的,人生人,朝廷要供养的八旗兵越发多了,先帝时期八旗兵只有8万甲,如今已有十二万甲了。
而且朝廷正是要对葛尓丹用兵的时候,更不可能从这上头想法子。
“还有一件事……”胤禛又道,“各地吃空饷、虚额名粮已经积习难返,各省大小武职官员都吃空额,名册上又若千万兵,实际上兵伍不足正额三分之一。您放在户部的主事程世福悄悄把这事和我说了,这笔空额实际上户部早知道,但皇……皇阿玛默许了,武官品级本就低些,便特许作为武官的养廉银子用的,只是空额吃起来欲壑难填,许多无关在军内谋私肥己,这下是从官到兵都腐败不堪了。”
胤礽叹了一口气:大清的官製向来是文高武低,文官的品级从正一品到从九品,一共有十八阶,但无关从一品到正七品,只有十二阶。武官晋升之路一直都低于文官,俸禄也比不上文官。不让武官爬得快,是为了防安史之乱、杯酒释兵权之类拥兵自重的祸乱重演,但行伍没有好处,谁当武官?皇阿玛才会想了这么个法子来防着人人弃武从文。
这几件事都不是一时能解的,皇阿玛也未必不知道,只是他难以根除,只要八旗在,就会有这些腐败之风,但那吃空额养廉银,是可以想别的法子去改的,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了的。胤礽觉着皇阿玛总在抑製贪腐上头一向睁一隻眼闭一隻眼,大而化之,在他心里只要贪官能干,也未尝不能不用。
胤礽却觉着如今天下大治,能人辈出,若不是真的不可替代的人才,何必要去将就贪官?若是他为政,必要清贪腐!国家连银子都没了,底下老百姓的日子又能有多好?钱既没到皇帝的口袋,也没在老百姓的口袋,想也知道全进了那些贪官污吏、财主地主手里。
那这究竟是爱新觉罗的天下,还是那些世家门阀、地主乡绅的天下?
“除了养兵,其二便是漕运。”胤禛从另一隻袖子里又抽出一张小小的地图来,稻米都产自江南,大量的粮食需要靠江南供应,水路船运比陆运要便捷快速得多,漕运便孕育而生。自大清入关以来,无不积极清理运河,设漕运官兵护粮。但只要是运粮,就有损耗,于是火耗就越加越多,原本朝廷规定运400万石,加上预估路上的损耗,就要运500万石。
但真的有这些损耗么?一条漕运上下那么多节官吏,还不是他们说损耗多少是多少?而除了长江,中原那头的漕运就得依靠黄河,这条母亲河是什么暴躁脾气谁不知道?年年决堤、年年改道、年年淤塞,要治河又得费大银子。
之前胤禛被太子派去工部学了两年的水利,深知其中弊端丛生,而且这弊端不是从大清开始的,在前明就已经难以维持,只是清承袭明製,屡经廷议,终无良策。
胤礽听完这两件事,果然面色沉重,因为这两件事,都是大事,也是大清兵防越发孱弱的根子,但他和老四都没办法去动这两件事,这不知要触动多少人的利益,皇阿玛也不一定有决心在这时候改。
还有什么事既不伤筋动骨又能立竿见影?
胤禛心里也知道这些说出来无济于事,只是他不得不说,他甚至在想:日后有一日,二哥登基,是不是就能把这些蛀虫赶出去了?他有心改革弊政,却被缚住手脚不能施展抱负。
↑返回顶部↑